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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男人也孤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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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早,太阳没有按常规出牌。www.Pinwenba.com天空中像布满了灰尘,一片浑浊。没有一丝风。王福水老婆看着天说:“不会下雨吧?”

    王福水推着小车,王福水老婆拿着打枣杆子跟在他旁边。枣儿熟了。老婆高兴地说:“今年的梨价,越到后头落价落得越厉害,幸亏你闹腾着早早把梨都卖完了。”王福水也好心情地说:“多亏我催着吧?你还老想等着涨价赚大钱呢。人哪,不能太贪,反而会有所得。”

    老婆善意地白了他一眼:“说你喘,你还真……”就学了个连续大喘气的样子。

    老婆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。这让王福水心里也涌动起一丝暖意。当年刚开始谈对象时,都正青春年少,自有相互吸引的纯情蜜意。那时候她就像个快乐的乡村公主。他看着她,回忆起她曾经的年轻,曾经的笑脸。她的脸蛋虽然不白,但很滋润,饱含着水份。那些水份现在哪里去了?是被粗粝的生活榨干了,还是被灼热的阳光晒干了?她不是没有爱,但那爱没有开出花朵,却被包在坚硬的壳子里。她自己就是那个壳子。

    “看什么看?傻咧!”

    妈呀,只要她一挂“咧”,他就反胃。可当年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?她以前肯定也是这样咧啊咧的。也许这只是个很平常的语气词,只因为别的变了,它也跟着变了。

    打枣杆子很好用。他用着很得劲。一上午两个人说说笑笑,王福水也学着她骂骂咧咧。打了五棵树。下午,他推着小车去卖枣。枣儿占地方小,又不装箱,用小车儿推着比拉平板车省劲。老婆告诉他:“去长岭的点上卖,那儿给的价高。”他说:“不用你说,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下小雨了。地上有些滑。路过一条狭隘的巷子时,为了给一个拄拐杖的老爷子让路,脚下一滑,小车儿就往一边偏,赶紧顺着势歪歪扭扭踉跄了好几步,再放下车把使劲按住,才算没翻车。

    推这种独轮小车儿,是要一点技术的,他的这种技术原来就不过硬,又生疏了多年,天好道好还能凑合,遇到特殊情况可就没准儿了。万一翻了车,车上推的又是小枣,散一地,再沾上泥,捡都没法捡。他懊丧地站在车旁边,发了一会几呆,猛抬头,哈哈,不远处就是树贵收枣点。心里一乐,得,抄个近交了吧。

    就近卖完枣,正跟另外几个来卖枣的人说闲话,老婆来了。老婆原本是好意,见下雨了,知他推小车技术不行,赶来帮他,一看他已经把枣卖给了树贵的点,顿时沉下脸来,拉了他就走,刚走出收购点的院门,就恶狠狠地质问:“怎么跟你交代的?谁让你卖给树贵的?”

    他小声辩解:“这里两角七一斤。一斤不就差一分嘛!”

    她提高了愤怒的声音:“一分?你娘的,还一分咧!”一边嚷着,一边手舞足蹈,那架势就像要过来敲他的头。

    王福水也上火了。这个婆娘闹腾起来,那话里不仅没有道理,甚至没有任何内容,只是把那架势做大、做凶、做狠。罢了罢了,既然没有道理可讲,语言也就失去了价值。他开始挽袖子。

    看看要动手,幸亏一个住得不远的邻居来报信:“王福水家,你快家去吧,你家来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家来客人了?”王福水问了一声,没等回答,推起小车蹭蹭蹭就走,自然也没听见报信的人告诉王福水老婆是她二弟小黑来了。老婆听说娘家人来了,也急忙往回走,俩人同时到了家里。一见来的是小黑,王福水很是意外,老婆却早已知情,便上前招呼二弟。不料小黑却说:我找姐夫有事。

    王福水坐下,一脸苦相地听小黑说他的事。是让王福水去县教育局帮他办学籍卡。老婆见娘家兄弟是求王福水办事,只得先放过卖枣的事,给兄弟沏了茶,捎带着也给王福水倒了一杯。

    “你抽空去趟县城吧。”小黑绵软地说。

    “哎,你去一趟吧。”小黑极有耐心地说。

    王福水厌烦地皱了皱眉。又是办学藉卡。给他家的大孩子已经办过了,这次是老二,将来还有老三。

    “你能办的,”小黑继续缠磨着,“听说教育局新调来个人,早年跟你一块儿写诗的。”

    “男的还是女的?”

    “女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,可能是书琴吧。可她刚去了,不太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不你去找宣传部那个姓吕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跟吕科长好久没来往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管找谁吧,反正你能行。这事儿你能办!”

    王福水不吭气了。“你能办”是啥意思?说你能办是抬举你,能办不办就是另一种意思了。前一阵老婆的三弟小青也来过,要王福水去教育教育他老婆陈玉兰,让她悔过自新,改恶向善。“你识文断字,能说会道,准能把她教育过来!”小青说。“你能办到!”小青又说。可他没答应。他说:清官难断家务事,我办不到。他心里还有话,没说出来。他觉得正经应该教育教育的是小青,但肯定也教育不过来。小青的事可以拒绝,小黑的事却不同。他给小黑家老大办过学藉卡。虽然受了许多窝囊气,看了许多脸色,终归还是办了。有一就有二。

    “抽空去一趟县城吧。”小黑继续缠磨。

    “你去!对不?”小黑又说,好像已经替他答应了。

    老婆过来给他茶杯里续水,就势碰碰他的胳膊肘:“咱就去一趟吧。”那个“咱”字说出口时格外绵软,却又绵里藏刀。

    “好吧,我试试。”他终于松了口。

    “姐夫就是仁义!”小黑大声赞扬,“不用试,你能办!”

    小黑高兴了,老婆也高兴了。老婆要留小黑吃了晚上饭再走,小黑说紧着回去还有事,等姐夫把事办成了,他请他们两口子吃涮羊肉。

    小黑走了以后,老婆走到他的近前,俩眼直直地盯着他:

    “教育局新调来的那个女的是谁?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书琴吧,你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知道。你巴不得我不知道,傻咧!”

    “要这么说,就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敢!答应了,就去!去归去,你可给我老实点!”

    那天晚饭老婆给炒了一盘鸡蛋,可王福水的胃口极差。他把鸡蛋都拨给了两个女儿。自己都这样了,还得帮别人做这做那。我呢?谁来帮帮我呀!

    朋友们至少会来看看我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