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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 喜欢她才跟她折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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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下午的阳光丝毫没有收敛正午时分的霸气,仍然干燥得让人郁郁寡欢。小女儿西西可不管那套,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,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得热火朝天。她在踢毽子,大声数着数,大把擦着汗。这次居然连着踢了七个,便得意地大叫:“爸爸,出来踢一个,咱俩比比!”没喊出来,就进屋去拉。她看见爸爸正坐在屋角的旧沙发里发呆,可还是把他拉出来了。

    外面的阳光太刺眼,王福水眯着眼,站在门口的阴凉里,抬头看看天。该有4点了,今天客人是不会来了。他冲着天空呼出一口长气,拉起小女儿的手说,爸爸不会踢毽子,咱去枣行转转吧。

    前边几只追逐的小狗,引起西西强烈的兴趣。她一点都不害怕,甚至拽着爸爸的手,要追上去。待到她感觉到爸爸沉重的手拉住她时,就有些不满地说:“爸爸,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呀?”

    “爸爸不高兴了吗?”

    “哼,我早看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西西的这句话让王福水差点掉下眼泪来。可他还是打不起精神,只是握紧了西西的小手,两个人默默地在枣行里漫无目的地转悠,一直转悠到天色将黑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,几个在菜园子干活的人非让他捎回几个茄子、辣椒。拿着这些菜,心里一阵温暖,那惆怅才消退了一些。

    村子的夜晚很漫长,家里的夜晚更漫长。王福水呆不住,又不想睡,就出去转悠。村庄非常静谧,偶尔的几声狗吠听上去也很纯正。路过王长寿家门口时,见悬挂在他家门口的小灯泡亮着,说明他家有客人。迟疑了一下,就推门进去了,没想到是李福来在他家坐着。

    李福来正端着一只长长的猎枪,面向门口低头摆弄着。

    王福水在村里常看到猎枪,可那枪一般都挂在墙上,像李福来这样拿在手里摆弄,那枪口又正好直直地对着自己,他还是第一次碰到。头顶像是忽然钻进一束尖锐的凉风,直接灌到了脚底。他赶紧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惊恐,跟王长寿和他老婆打招呼,心里却总在嘀咕,该不该提醒一下李福来,枪可不是摆弄着玩的,但一想到最近才发生的孩子纠葛,又担心引起误解,反而不好。

    他本想问问支书有没有朋友寄来的信或者电报,转念一想,如果有,支书早就跟他说了,等不到他来问。想到这,又有点惆怅,却又不想被他们看出来,就装着对他们正说的话很感兴趣。

    他们正在说枪的事。说得兴起,王长寿也摘下他家墙上的枪,拉着李福来和王福水,三个人一起向梨园走去。到了李福来梨园的窝棚,李福来拿出现成的酒和菜,三个人围着一张小炕桌一起喝酒。几杯入肚,三个人开始哥长兄弟短地放开来说话。王福水刚一提他老婆打小锁的事,李福来就迎住了话头:“甭说这破事啦。本来是小孩子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本来想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老婆就那脾气。你跟她是秀才遇见兵。我知道怎们回事。我跟小锁和他妈妈说了:这事就此打住。”

    王长寿也说:“一点破事哪能没完没了呢。抗日也就八年嘛。咱这是人民内部矛盾。何况还是祖国的花咕嘟,他们自己的事,过后就和好。兴许是你们家小锁喜欢东东。”

    李福来说:“还真没准!我上小学的时候,就爱跟一个女生闹,使劲折腾她。她坐在我前边,好几次上课时,我把她的大辫子缠住,让她一站起来就抻一下,气得满脸通红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因为喜欢她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,花咕嘟的事,咱们不掺和。王福水你说说别的。”

    王福水像卸掉了重货的小船一样变得轻松了。他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,专挑那两个感兴趣的话题。他似乎找到了某种以前有过的感觉,几个哥们把酒对月,有阵阵轻风拂面,放开了喝,放开了说。是啊是啊,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。

    他们问起他在省城那段官司。这一直是他很避讳的话题,这回也痛痛快快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
    王长寿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你没错。就是没有掌握好策略。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。再者说,不管跟谁斗,终是两阵对圆,你斗他,他也斗你,这叫斗争哲学。你斗他斗,就有个输赢,叫胜败乃兵家常事。咱赢得起,咱也输得起!”

    “其实,到现在,我也不觉得是跟某一个人斗。我是对事不对人。我到今天也没想明白,是那个事惹不得,还是那个人惹不起。”

    王长寿以过来人的口气说:“生活对人不公平,应该遭到人的报复。”

    李福来替两个人倒了酒,将一颗花生豆投进嘴里:“王福水,不是我说你,你在家里活得太不舒坦啦。你要反抗,像在城里一样反抗。”

    王福水一仰脖一盅酒又下了肚:“唉,她也不容易。”胃里暖烘烘的,“不说这些了。我给你们看看卦吧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顿时更来劲儿了,拆卦解卦,官运财运桃花运,百事俱兴人畜两旺,云山雾罩就到了夜间两点多。

    “快回吧,该挨骂了。”王长寿催王福水回家。

    “没事!人家早做上梦了。”王福水不肯走。

    李福来先站起来:“话说起来没完没够,可总得有个头儿。今儿没说够,明儿接着。明儿晚上我一放枪就是在窝棚了,你们没事就过来。我今晚就睡这儿。”

    王长寿说:“还看园子?几个破梨,人家摘几个吃又怎么啦?”

    李福来往旁边一指:“我那边鸡圈里还有好几十个鸡呢!”

    王福水只得也站起来:“明天我家可能来个客人,到时我喊你们喝酒。”

    和王长寿分手后,王福水心里涌起一丝另外的不尽兴。关于这些天断断续续所读的尼采、叔本华,他还有整箱整车的话要说。可那是关于内心的,没法跟王长寿、李福来说。能说这些话的人都在远方。他们明天会来吗?他又回到了那一丝惆怅,而伤感便像寂静的夜色慢慢真实起来。

    “绿柳娇嫩,倚池畔随风曳展,心忧岁月变迁,一朝美艳化烟,叹春光易逝愁深牵……”

    他轻声唱着。他很后悔没在进村之前大声唱出来。

    他们明天会来吗?勇子哥会来吗?祥子弟会来吗?还有地区的那个小李子,原本说好了他和另一个朋友一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