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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神秘的炕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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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道路两旁,漫地都是谷子。

    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脸来,谷叶上托着清凉的露珠,嫩绿的毛茸茸的穗子在风中快活地摇摆。谷地里隔一片就站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稻草人,肩上披着几块破旧的彩布片。

    昨天夜里初次看到稻草人时,王念想着实吓了一跳,以为是在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什么怪物。也就是在那一刻,他想到一个很简单的问题,那就是——寻找父亲已经变得不再具体,或者说已经模糊了最初的愿望和意义。

    父亲这个概念在冥冥之中早已发生了悄悄的变化,它不单单是一个具体的人了。

    王念想的这个念头似乎更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,而去忙着实现这个念头无疑是渴望得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。这其间也许更是一种精神的意向。是一种生命困惑时的支撑和希望。

    再走过几十里的梯田,前方出现了防御的堤坝,咋一看上去,堤坝是新建筑的。堤坝像高高的城墙伸向天空。他围着堤坝转了有三四个时辰,也没有找到入口。冷寂的旷野没有人烟。梯田的庄稼全部像是害了一场无法治愈的大病,奄奄一息地苟活着。

    他攒足力气冲着堤坝那边喊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喂!有人吗?”

    然后他又连续喊了十来声。只有旷远的回音。

    “喂!有人吗?”

    回音就像自己跟自己在梦里说话一样。

    “我真混蛋。我必须赶快回家看娘。”

    绵长而阴冷的雨就像一个爱串门的亲戚,隔三差五地就来一回。很多天都不见一点阳光了。屋子里潮湿得像刚浇透的庄稼地,到处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躺了多日的程秀莲,在炕上已经瘦成了一个细条。

    蓝花为母亲的身子底下多垫了一床褥子。因为潮气太重,褥子在苇席上依然是潮湿的。

    蓝花时常在灶间生起火来,轮换烤烤母亲褥子。因为柴火也很潮湿,燃烧起来就会冒很多烟,蓝花赶快关紧母亲屋子的门,自己则呛得拼命咳嗽,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跟着闹。

    母亲有时昏迷两三天,然后再猛然间醒过来,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眼珠转动一下。

    屋子里几乎天天暗淡无光。母亲今天一天都没有昏迷,眼睛也一直睁着,娘儿俩个有时彼此交换一下眼神。

    蓝花知道母亲的心事,娘在心里一直埋怨小旺儿没有跟王念想一起回来。但是蓝花明白王念想的脾气,他有自己的主意,不能怪罪小旺儿。

    程秀莲已经不能说话了。

    盖在她胸前的被子微弱地动了动,她刚想抬起手臂,但没等抬起就又放下了,她在提示蓝花她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“娘!”

    蓝花凑近母亲,看她的眼睛。顺着娘眼珠转动的方向,她知道母亲让她撩开另一侧的炕席去看看炕席底下。

    炕席底下什么也没有。她疑惑地去看母亲。母亲则提示她一定有东西。蓝花继续仔细地寻找。她发现有一小片后来贴补上去的泥皮,挖开泥皮后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坑。

    小坑里有一个小小的长了一点锈迹的钥匙。钥匙小巧的像一件精致的首饰。然后母亲又提示蓝花去打开炕头的那个枣红色的小木箱。小木箱有一个枕头大小,岁月已经让它脱色掉漆了。

    木箱里有一个被纯白的棉布精心包裹的物件。

    蓝花把它一层层打开。原来是一块瓦蓝色的砖。

    母亲这才松了口气,她刚才的提示已经耗尽了她的精神。她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。

    眼看天要黑了。母亲又勉强睁开眼睛,嘴张开了,在交待什么。看那口形是在叫念想。

    “娘,念想快回来了。你别着急。”

    然后母亲停止了说话,喘了两口气后。她又叫了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蓝花照着她的口形分析了好几个名字,母亲都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直到蓝花说了“庆阳”这个拿摸不定的名字后,母亲才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蓝花急忙去找庆阳,庆阳只来过一次,是偷着来的,他老婆最近心脏病犯过三次,一次比一次厉害,他不敢惹她生气,怕她万一有个闪失。

    程秀莲虽然很盼望见到庆阳,但是她表示坚决不能让他来。庆阳想安抚一下她冰凉的手,她都执意要躲开。今天这事只有庆阳知道,只有庆阳可以替她交待一下,没办法不让他过来。

    庆阳见到了更加瘦弱的程秀莲。

    她的脸色像一张蜡纸,眼睛微闭着,嘴唇青紫。他的眼泪止不住潸然而下。

    他赶忙出来又稳定了一下情绪,然后折转屋里。他来了之后,看到炕上摆着的砖头,知道了程秀莲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曾经跟庆阳说过这块砖头,是她和王念想的父亲一起坐过的砖头。她死后,若是找不到王念想的父亲,就把砖头放进棺材,一起埋葬,好歹也不算是孤坟了。若日后万一找到了王念想的父亲,就可以把砖头替换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是让我告诉念想和蓝花,将来把这个砖头放到里边,刻上名字,代替念想的父亲?”